(杂乱的响声)“……你怎么……”黑雾中,蒂安娜感觉自己的耳边只有一大片鸣响刺激着自己的听觉。
“嘿,我的持有人,你有听我说话吗?”“啊,当然有。”不知过了多久,穿着黑色如装甲一般坚固的西装的蒂安娜已经走出了这栋大楼的后门,来到了相对平静而相对更荒凉的城市的背面。这是一条没有任何特点的巷道,根本没有任何特别的事物表明这条巷道的用途,交鸣幻境Ⅱ告诉她这座城市其实还处于二次开发的阶段,本来贫困不已的帕罗恩在数年前得到了管理局的特别预算进行了二次开发,身后这栋二十米高的高楼也是二次开发的象征之一。而如今,巨大的战舰对于自己人的多年的努力摧毁起来没有丝毫的怜惜。
‘和平时期的管理局慷慨且友善,但如果选择与它为敌,它会摇身一变成为无可救药的种族灭绝者’。这就是某本书上所指的意思吧。
“总而言之,AIS相信帕罗恩的独立的原因一定和隆戈亚特有多少关联,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在这里被夷平前找到任何可以证明这一点的证据,还真是胡闹。”看着总部留给自己的任务,AI也发出了和蒂安娜一样的感叹。不过也不是无迹可寻,蒂安娜有自己的调查方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帕罗恩是隆戈亚特公司的第一个出口安古钉的地区,我是指非法意义上的。”“是的。”“那么,你能找到后来‘机械革命军’当时的袭击顺序吗?”“当然可以,我随时可以接入AIS文档库。”“有没有任何和帕罗恩有关的信息吗?”“我用了关键字搜索…..不过,你看。”投影出来的小女孩将一个写着‘无关键词信息’的窗口给蒂安娜看。
真是一个糟糕的开始。因为目前的地面还是帕罗恩反抗军的主场,任何对外通讯都会**扰,这也是为什么所有和任务有关的资料会预存在交鸣幻境Ⅱ内部的原因。
走出巷道,枪声已经有一些接近了,听起来应该是‘艾克辛’机枪的声音,而且还不止是一挺,对于一群穷困的反抗军而言,‘艾克辛’显然有些奢侈了,可在他们的敌人面前又太过无力。说起来,西城区的构造有些奇怪,从较远的地方看去蒂安娜才发现那栋大楼是西城区中的唯一一栋的像样的高楼,在它的周围都是破旧且没有任何规划的贫民屋。与此残破景象相呼应的是随处可见的街头广告,一大面墙恐怕上了超过十层的胶水,除了一般的风俗店的广告,还有像‘ar带来美好生活’、‘ar为帕罗恩带来新希望’,这些用胶水贴起来的公告一样的宣传横幅看得蒂安娜云里雾里的。
“ar?”“找不到关于它的解释,帕罗恩人大都是说西米德芝尔达语的,不过我相信可没有ar这个词。”可能是某个什么组织吧,蒂安娜依稀记得以前还见过一个暴徒集团名字叫‘boaxdrt’,其实只是他们随意这么写上去的鬼画符而已。而且这些横幅看上去已经有些历史了,可能是某个时期的特殊产物吧。花花绿绿的广告透露着这个地区的落后和贫困,这可不像是‘二次发展’应该有的结果。“嗖——轰——”刚才还在倾泻着火力的机枪阵地在巨响中闪耀着耀眼的火光,在远处都能依稀听到披火戴焰的人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看来是‘龙息之火’火箭弹的杰作……作为对人用的足以将人烧透的无法用常规方法扑灭其火焰的兵器,明明是明令禁止来着。
而且不仅仅是一枚,更多的火焰在前线燃起,越来越多的惨叫声传来,更多的人在溃逃,这也引来了更多的地狱烈焰的扑杀。
一个小孩子的尖叫声从蒂安娜所站的高地的不远处传来。对于主人的作风心领神会的魔导器将卡片变化扭曲再组合变成了长管的转轮手枪,仅仅只是这短短的数秒钟蒂安娜已经跳下了高地冲进了贫民区内。
声音的方位非常好辨认,但是整个贫民区的房子相互交错,过道凌乱复杂,俨然一座巨大的迷宫。而对此交鸣幻境Ⅱ也有些无奈,这些房子都没有经过正规的RBA(区域建筑审批管理局)的审核,根本无法调用建筑群的图纸。
蒂安娜撞开了一扇门,红纹手枪的枪口所指的只有害怕地瑟瑟发抖的老少妇孺,只有半根蜡烛为空荡的房间提供微弱的灯光,蜷缩在角落边满脸沧桑的老妇紧紧地抱着瘦骨如柴的小女孩。“求求你,求求你……”不知道她在哀求什么,她甚至不敢抬起自己的头去看蒂安娜的脸,只是颤抖着身子一遍一遍地哀求着。无言的蒂安娜默默地抬起了枪,枪口朝天靠在自己的脸旁,低声地说道:“你们自由了。”
什么自由呢?也许只是一张可以带来慰藉的空头支票。
接下来的数扇门里都这般的光景,‘家徒四壁’是对他们处境的最好的形容,失去了一切的他们躲在了前线后不过数百米的甚至抵挡不了一粒铅块的…..被称作‘家’的东西。越来越多这样的光景越是刺激着她的神经,她便越是急躁,越是迫切地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
“啊——”恐惧的叫喊变成了痛苦的哀嚎。这时,橘黄色长发的少女才姗姗来迟冲上了摇摇欲坠的楼房的二层,来到了声音的来源地。心头一凉的蒂安娜站在了最边沿的一间平房外,她看见的是一台人形机械体。这个人造的精密机械的手臂上正沾着它的造物主同类的血,一个幼小的男孩惊恐地睁着眼睛倒在了血泊之中,倒在了机械体的脚下。没有再发出任何一点的声响,只剩下躯体在神经质一般的颤抖着。
这是什么?!要说没有见过死人这是不可能的,S事件她目睹了数百名空军战士的遗体被运回了城市内,可是那时他的得到的是市民们的默哀和致敬。而不是这样的肆意的侮辱和践踏。
“可能是某种,战斗机器……”交鸣幻境Ⅱ似乎也没见过这种机械体,因为这台身材矮小的机械正趴在地上用它的拟人体的金属骨架的手臂吸取着孩童的身体,每一点血液注入,体内的零件都会改变重组,让它的某个部位包裹上些许的人体的神经,以及泛着鲜血的皮肉。“……可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或许这是历史上第一个AI根据自己意愿爆粗口的一刻。
被血染红的有着类似人体五官的机械体向蒂安娜大声咆哮着,满头冷汗的蒂安娜用同样沾满汗水的双手握着手枪指着机械体。“开枪,我的持有人。”交鸣幻境Ⅱ通过念想说道,但是蒂安娜却扣不下这个扳机,因为眼前的机械体正被血肉层层包裹,连一张完整的人脸都展现在了蒂安娜的面前,那是和地上的小男孩拥有一样容貌的人脸,凶狠且得眼神如利剑一般刺在蒂安娜的心脏上。
“开枪,你没有选择。”交鸣幻境Ⅱ注意到了机械体的双手伸出的锋利的长刃。但是蒂安娜依然没有扣动扳机的意思。“啊——”没再等待,机械人起跳扑了上来,布满电路的头部露出了圆盘状的锯齿。
枪声响起,小号弹头在被推出了枪口,弹头高速旋转着将铜制的外壳撕裂,一团不过一节手指般大的红色光团翻转着冲进了机械人的嘴巴里。这团光团其实是被压缩了数万倍的产物,由于忽然解除束缚带来的剧烈的膨胀效应会造成比光团本身强数倍的破坏力,可以这么说,在魔法弹药中,直接能致伤的弹头中越小号的弹头越会被禁止使用。
被炸得粉碎的血肉模糊的机械残肢剩余的部分已经难以认清。好奇的无形的少女走上前,惊讶地发现其实所谓的血肉其实不过是某种胶质液体的仿造物而已,肉质的感觉已经缓缓散去,血液的鲜红也更加粘稠,两种不同的东西最后只剩下了一大滩银色发亮足以投映出自己的液体。
“是RA9的拟态液体,这玩意骗过了我们的眼睛,见鬼的雕虫小技。”交鸣幻境Ⅱ的一只手伸出轻轻触碰了一下地上的缓缓扩散的液体,恍然大悟又有些自责。再看看蒂安娜呢?一头冷汗的她放下了手中的转轮手枪。
“没事吧?只是扣一下扳机而已。”“啊……总算是没事吧……”蒂安娜并没有实际使用过这些大杀伤的子弹,毕竟在机动六课时这些特殊子弹都是禁止使用的,能用的只有安托马生产的通用弹药,亲眼见识难以置信的杀伤力后连手上都还依稀残留着巨大的冲击力。
小男孩无可置疑已经没有抢救的可能性,而这谜一样的机械体的残骸成为了她唯一能提出疑问的地方了。“这是什么?”“这个问题有点笼统了,”交鸣幻境Ⅱ苦笑着蹲在残肢前敲打起了只具有象征意义的键盘:“有点VQ7型试验型机器人的感觉,不过那也是三十年前的在参考价值和使用价值都几乎为零的机型,只能说大致的结构方向是VQ型,不过它的机动性却非常接近PMK公司几年前设计的概念型战斗机人,估计关节和肢体系统也都是来自于战斗机人的设计理念,灵巧、具有侵略性。”“能大致推算出是谁的杰作吗?”“……我可以尝试接通PMK的信息库,不过,你也知道的……”
蒂安娜清楚魔导器的欲言又止的含义。PMK公司所设计的战斗机人的模组图几乎随处可见,连斯卡艾利迪所设计的战斗机人部队都多少参考了PMK的设计,甚至在某本杂志上蒂安娜曾见过类似的机械模型,所以很难说眼前这个被炸得粉碎的碎片和PMK有什么直接联系。再简单来说就是即使是AI也不清楚它确切的名字。那么只能将这个问题先放一边了。
先放一边?不,恐怕还没有到这一步。在重新将目光集中在碎片堆后,蒂安娜从粘稠恶心的拟态液体里捡起了一枚对她而言似曾相识的螺钉,螺钉本身有一些损坏,但是因为极高的强度,保持的状态完全不影响她识别:“这个应该可以降低调查难度。”交鸣幻境Ⅱ并没有太在意这枚螺钉的存在,但是蒂安娜的提醒让她有所醒悟:“嚯嚯,强度为八点八的安古钉,而且和帕罗恩本地产的安古钉有着很大的区别呢……我错过了一个很不得了的东西呢。”
快速的进行调查后,答案和蒂安娜所想的没有多大出入。隆戈亚特的产品不仅通过非法手段输出到了其他星球,而且还造出了一个性质非常糟糕的机械体。“从某种意义来说还真是我们所希望的结果呢。”起了兴致的交鸣幻境Ⅱ又调查起机械体的外壳部件。但是蒂安娜则对这个结果充满了疑问,为什么这个机械体会出现在这里,同时杀死了帕罗恩的人?
这个疑问并不是毫无根据的,一切就在于帕罗恩和管理局的第一次(如果认为军事进攻属于第二次的话)交涉的结果。代表带回来的是一份帕罗恩蛮不讲理的回复:帕罗恩拒绝与篡位者共享繁荣。事实上这个回复可以说是引来管理局大规模进攻的直接导火索,没有之一。
时空管理局并没有直接的统治者,将篡位者定义为某个人当然不对。而稍微将二十多年前的由最高评议会与帕罗恩签订管理协定来看,帕罗恩似乎对如今最高评议会的覆灭不只是颇有微词这么简单。
进一步深究的话……“嗯?”一个微小的声响同时引来了一人和一物的注意,那是在她们一直没有注意到的某个角落,一只不太引人注目的储物箱里。“错觉吧。”“……”交鸣幻境Ⅱ忽然抬高的音量在瞬间掩盖住了蒂安娜的脚步。快步向前,干脆利落地掀开了已经锁不上的木箱子,转轮手枪的枪口直指箱内。
一个脸上充满了惊恐的小女孩映入了一人一物的视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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